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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泡著溫泉,第一回便是被淩司夜從紅樓強擄來那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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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唐夢懶懶倚在溫泉池邊,叫喚著,這兩丫頭去哪裏了?淩司夜快回來了,她該起了。

“不願……”

“不願什麽呢?”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淩司夜。

“喚婢女呢!”唐夢淡淡說著,急急游到了水深及脖處,這才依舊一臉閑適地依靠著。

淩司夜緩緩從那大屏風後走了出來,笑道:“這兩婢女如此怠慢,還是換掉吧。”

“那臣妾先謝殿下了,正煩她倆聒噪,臣妾這耳邊沒個清靜。”唐夢淺笑到。

這時,桂嬤嬤進來了,納悶著不甘不願二人怎麽就捧著衣裳站在為頭任她怎麽催都不說話也不進來,娘娘泡那麽久該起了。

繞過大大的屏風,捧著衣裳正要開口呢,這才發現殿下回來了,心中連連暗罵那兩丫頭推她入火坑。

還未開口,淩司夜便一眼淩厲地掃了過來。

“殿下,娘娘泡很久了,該起了。”桂嬤嬤瞇眼笑了笑,擱下那衣裳,自覺地退了出去,伺候了幾日,雲容可沒少教她東宮的規矩。

“還不起嗎?”淩司夜挑眉看向唐夢。

“殿下,明日幾時回唐府?”唐夢轉開了話題。

“等你睡夠了吧。”淩司夜走近,眸中掠過一絲暧昧的笑意。

“臣妾想和殿下商量件事。”唐夢心中暗罵,仍是好聲好氣說到。

“難不成你不想回去了?”淩司夜故作若有所思。

“就想請殿下幫個小忙。”唐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小忙?”淩司夜甚是玩味,緩緩蹲了下來,大手拂過水面。

“明日我娘若是問起來,由我來解釋。”唐夢連忙開口。

淩司夜卻是笑了起來,“你打算如何解釋呢?”

“殿下放心,不該說的,臣妾定不會說的,殿下答應吧?”唐夢一臉無害地笑到。

“你準備一直泡下去嗎?”淩司夜站了起來,避而不答。

“殿下,意下如何?”唐夢追問到。

“一會再說,先起來。”淩司夜微蹙眉。

“殿下先去用餐吧,臣妾一會就到。”唐夢笑著說到,仍是不動。

“你這一身上下哪一處本太子沒碰過,還怕被看?”淩司夜甚是認真地問到。

“你給我出去!”唐夢終於忍不住,也不知道是氣紅了臉,還是羞紅的,這家夥就是有如此本事,不知羞恥的話都能說得那麽認真。

“快點。”淩司夜冷冷說罷,看了她一眼才走了出去。

每每都是這樣,好聲好氣地說著,虛情假意地談著,到最後總要有個人先發火,把真實面目暴露出來。

穿戴整齊後,唐夢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不甘不願已經不知所蹤了,淩司夜親自在門外等著。

“那兩丫頭呢?”沒見到人,唐夢心下隱隱不安了起來。

“取外袍去了。”淩司夜淡淡說罷,便牽著她往大廳走。

唐夢微微一楞,眸中掠過一絲覆雜,想縮回手,卻還是任由他牽著了。

“對了,父王要你過幾日去趟大理寺,把玉邪的案子結了。”淩司夜說到。

“怎麽結?”唐夢沒好氣道。

“唐大人定自有辦法吧。”淩司夜笑了起來,似乎很久沒這樣稱呼她了。

唐夢撇了撇嘴,試探地問到,“李公公還沒尋到玉邪的下落嗎?”

他一直在找,不曾瞞過她,只是,那麽久了,黑色紙鳶真的是唐影嗎?還是白狄的人?

“還不知道。”淩司夜淡淡答到。

這時,不甘不願迎面而來,不願手中捧著一件華麗的紫狐裘。

唐夢微蹙眉頭,道:“拿錯了,去換一件來。”

這袍子不是她的,似乎是件正品,如此罕見的東西,淩司夜所有亦不稀奇。

“是。”兩婢女連忙點頭,退了下去,這袍子就一直擱屋裏,還以為就是娘娘的呢。

淩司夜看了唐夢一眼,沒說什麽,仍是朝前而去。

……分割線……

正月初九。

天氣已微微回暖了,陽光甚好,大街小巷中熱熱鬧鬧,多了好些叫賣花燈的小販,新春喜慶氣氛仍未散去,元宵節快到了。

華麗的九龍明黃馬車出了宮門緩緩朝唐府方向而去,車上,唐夢終於又換回了那一身男裝,素顏朝天,發絲高束,一襲白衣翩翩。淩司夜亦是難得的白衣玉帶,僅此而已,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依舊自然流露,光華自燦。

唐夢微蹙著眉頭,任由他擁著,一路上都沈默不言,心中隱隱不安,到了唐府,該如何面對眾人,還有,唐影。

毫無疑問,她撒了一個天大的謊,而今身後這罪魁禍首正帶著她去徹底捅碎這個謊言。

“想什麽呢?”淩司夜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淡淡問到。

“沒什麽。”唐夢不著痕跡地撥開他的手。

“你爹娘應該高興。”淩司夜說著,替她拉上裘袍。

唐夢冷冷一笑,道,“高攀上殿下,唐夢也應該高興。”

“知道就好。”淩司夜冷哼。

“殿下定還有要事忙吧,唐府蓬蓽之所,要不,殿下還是別進去吧,過幾日再來接臣妾,如何?”唐夢試探地問到。

“你打算待幾日?”淩司夜蹙眉問到。

“你答應了?”唐夢一喜。

“反正閑來無事,多陪你幾日也無妨,想必唐夫人也不會介意本太子多留幾日的吧?”淩司夜笑到。

“第一回省親還是別留著過夜,不吉利。”唐夢的語氣沈了下來,撥開他那又纏上來的手。

“還痛嗎?”淩司夜的手再次覆上,輕輕撫在她心口上,這傷該好了吧。

“謝殿下關心,還好。”唐夢沈著眸子,冷不防重重地往他身上靠去。

心口上的疼痛頓時湧起,淩司夜忍不住悶哼一聲,微蹙起了眉頭來。

“殿下的傷也該嗎?”唐夢這才懶懶轉過身來,輕輕在他心口上拍了拍,一臉甚是關切地問到,她的傷口早連疤痕都沒了,這家夥上過一次藥後,就不上了,偏偏要留下她的作惡的罪證,連手背上的傷也一樣。

“愛妃不妨自己察看察看。”淩司夜拉住她的手,往衣內探去。

唐夢一驚,驟然運氣,勉強能同他僵持住。

“你說的不敢,似乎效用只有一次?”淩司夜挑眉問到,方要用勁,唐夢連忙求饒:“臣妾以後不敢了!”

想起幾次被反沖回來的力道,心有餘悸,不敢再動氣。

淩司夜瞇眼一笑,放開了她的手,沒再多為難。

唐夢連忙起身,坐到一旁去,理了理一身淩亂的衣裳,心下微微感慨,早就知道不能同他正面對抗了,怎麽偏偏就沈不住氣呢?

“如果沒被本太子撞破,你不會一輩子都女扮男裝吧?”淩司夜挑眉看著她這俊雅模樣,見過她女裝後,不論她穿什麽,在他眼中都是女子。

“可能吧。”唐夢不經意地答到,映象中唐夫人亦不喜歡她終日男子打扮,上回問她嫁不出去怎麽辦呢?

171太子難纏

171太子難纏

一輩子女扮男裝?!

她也不知道唐家是否另有安排,也許還沒有,也許有,她沒了那份記憶,應付唐夫人比應付眼前這邪佞太子還難上千萬倍,她只得什麽都不多問,什麽都服從。

“你以為本太子會信嗎?”淩司夜卻笑了起來,“即便是女扮男裝亦要娶妻生子,唐家就不怕我父王再賜婚嗎?”

唐夢沒有回答,心中莫名一痛,想起了唐影來,難道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替代她嗎?

他究竟是何人,為何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淩司夜沒發現唐夢的異樣,甚是認真道,“父王,更不會信的。”

唐夢緩過神來,頓時大驚,這話是何意?

“皇上懷疑什麽了?!”

“有什麽可以懷疑的嗎?”淩司夜反問。

“沒有,我也不知道娘有何安排。”唐夢心下戒備起來,事發到現在,都還未知唐夫人的態度呢!

淩司夜微蹙起眉頭,沒再開口,昨日雲容便來報了,父王確實並未多疑,只是,他依舊記得相府裏出現的那個黑衣人,他究竟是誰,竟能有如此身手,會是唐家人嗎?會是白狄皇室的人嗎?

唐夢的身手已讓他詫異了,何況一個能輕易逃過面具殺手圍攻和數十弓箭手的男子!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唐府到了。

那朱紅的正門大開,唐夫人親自站在門前階下,白皙精致的臉上一貫的柳眉善目,六位公子依次站在她身後,一幹侍衛早已跪下,太子殿下還是頭一回親臨臣子宅邸。

見太子下了馬車,眾人齊齊下跪行禮,“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淩司夜掃了眾人一眼,淡淡道:“都平身吧。”

“謝殿下。”眾人這才起身,唐夫人迎了上前,看了正下車來的唐夢一眼,甚是恭敬地道,“殿下,屋裏請。”

淩司夜點了點頭,不理睬唐夢徑自朝屋內而去。

唐夢稍稍擡頭看了唐夫人一眼,心下頓時大驚,立馬低頭,快步追上淩司夜,五年來,第一回看到唐夫人眼中的淩厲,好生可怕!

“都進來吧。”唐夫人淡淡說罷,亦進了屋,六位少爺這才敢擡頭,唐影至今未回,這幾日來,娘就一直沈著臉在大廳裏等了,連惜愛都不敢多話。

一路穿過花園,到處一派新春的喜慶,淩司夜到處打量著,根本無視身後唐夢的提心吊膽。

“你不守信用!”唐夢緊跟在他身後,低聲罵到,昨夜明明答應她,無論如何都要讓唐夫人相信,他強取豪奪,她被逼無奈的,而今自己倒像個小媳婦一般跟在他身後了。

“我只答應你說事實。”淩司夜亦低聲。

“事實就是你強取豪奪,逼迫我!”唐夢厲聲。

“事實還有你瞞住了唐府上下,設計要陷我於兩難,引發天朝和狄胡之戰,然後我好心救了你。”淩司夜心情不錯,在一盆桂花前止步,記得他上回夜訪時,這桂花還未冒新芽呢。

“我不管!”唐夢一急,輕輕扯住了他的衣袖。

“怎麽這麽怕她?”淩司夜回過身,笑著問到,眸中掠過了一絲好奇。

“你答應我的!”唐夢緊鎖著眉頭看著他,本就莫名地慌,方才見了那眼色,更是不知所措,這份陌生的記憶中究竟被抹去了什麽?!唐影知道嗎?

“你娘來了,還不放手?”淩司夜寵溺一笑,朝前邁出步子,眸中一絲冷意一掠即過,唐夫人對這女人做過什麽嗎?

……分割線……

正大廳中。

淩司夜慵懶地坐著,冷冷掃了眾人一眼,輕抿了一口茶才懶懶開了口,“都坐下吧。”

“謝殿下。”唐夫人在右側坐了下來,六個少爺這才依次小心翼翼坐下,雖都在宮裏當初,官職都不如唐夢,見到殿下的機會少之又少。

“你還不過來?”淩司夜蹙眉看向了站著的唐夢。

“是,殿下。”唐夢欠了欠身,走了過去。

淩司夜唇畔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猛地一拉便將她擁入了懷中。

“殿下小心!”唐夫人立馬站了起來,蹙眉道恭敬提醒道,“殿下,夢兒懷著身孕呢,可別動了胎氣。”說罷便上前欲替唐夢把脈。

淩司夜不慌不忙地握住唐夢的手,瞇眼笑道,“夫人教訓得是。”

唐夫人一驚,退了下來,“妾身不敢!”

“夫人坐吧,想必本太子遣來的人已經交待清楚了這事,夫人還有何疑問嗎?”淩司夜仍是笑著問到。

唐夢依舊低著頭,任由淩司夜擁著。

六個少爺偷偷瞄了她一眼,皆是暗地感慨,天下怕是也只有這天家太子能把七妹制得安安分分地吧。

“甚是清楚,只是妾身擔心……”唐夫人坐了下來,欲言又止,東宮一個奴婢,一句話竟要了她這唯一的孩子,空山掌門繼承人,這些年的付出,豈能這樣毀於一旦!?

“夫人不妨直說。”淩司夜挑眉說到。

“若是夢兒誕下女兒,那又該如何?”抑或,夢兒這孩子保不住!那又該如何?

淩司夜沈思了良久,才開了口,道:“這就要問父王了,本就是父王允下的承諾,夫人若是還有不解,隨時可入宮面見父王。”

唐夢緊抿著雙唇,險些笑出聲來,原本莫名慌亂的心終於是安了下來。

唐夫人微鎖眉頭,不知該如何應答,不得不承認,天幀帝免去欺君之罪,已是天大的恩寵了,此事,她還不知如何告知夫婿呢。

“那妾身還是先告知夫婿,帶他回來做主吧。”慈目淺笑,收斂了一切淩厲,此事看樣子需從長計議了,最先便是要問問夢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我父王還做不了主?”淩司夜厲聲問到,並未打算就此打住。

“殿下明鑒,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唐夫人慌忙起身,跪了下來,六個少爺亦是大驚,跟著齊齊跪下。

淩司夜卻是懶懶地斜倚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唐夢的手。

唐夢緩過神來,立馬會意,連忙起身,道,“殿下明鑒,娘不是那個意思,娘是想說這也不管是婚姻大事還是欺君大罪,還得告知我爹爹,讓爹爹對皇上有個交待。”

“正是正是,請太子殿下明鑒。”大少爺唐天擎亦連忙附和。

“是嗎?”淩司夜挑眉看向唐夫人,冷冷道,“唐夫人,如果本太子沒有偶然撞破夢兒女兒身之事,這唐大將軍打算一輩子欺瞞父王嗎?”

“妾身知罪,殿下恕罪。”牽扯到了唐大將軍,唐夫人隱隱慌了。

“那唐大將軍呢?知罪嗎?”淩司夜冷哼,唐夢心中一怔,眸中掠過一絲覆雜,顯然,這家夥另有目的!

唐夫人眸中戒備一掠而過,連忙俯首,開口道:“殿下,瞞下夢兒女兒身之事是唐府的過錯,望殿下念在我夫婦二人愛女心切,不忍她和親塞外的份子上,網開一面,也望夢兒能有福氣為殿下誕下龍子,救我唐家上下數百條人命。”

“看樣子,本太子這孩兒還未落地呢,就擔上了那麽多人的性命,這是造孽還是積德呢?”淩司夜淡淡地說著,大手覆在唐夢小腹上。

唐夢亦是覆上手,卻暗暗掐住了下去,不知為何,很不喜歡他這句話。

“罷了罷了,都起來吧,帶我四處走走吧。”淩司夜放開了唐夢,起身站了起來。

“是,殿下,讓犬子陪你走走吧,夢兒如今也算嫁入東宮,妾身作為娘親想同她交待幾句心底話,還請殿下同意。”唐夫人這才站了起來,心下稍安,方才就一直示意唐夢了,奈何這丫頭看都不看她。

“有何心底話是本太子不能知道的嗎?”淩司夜根本不給唐夫人留任何面子。

“不敢,無非是教她些為人妻妾該遵的德儀,殿下豈會有興致。夢兒自小就女伴男裝,怕是伺候殿下不周了。”唐夫人淺笑答到。

“確實是伺候地很不周到。”淩司夜若有所思,隨即又道,“父王已經請了母妃昔日的貼身嬤嬤教導多日了,夫人就放心吧。”

說罷便牽著唐夢,徑自朝門外而去。

“是,謝皇上關愛。”唐夫人緩緩擡頭來,眸裏不悅閃過,都道當今太子殿下難纏,眾臣子敬而遠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娘,看這樣子,殿下還蠻寵七妹的,這未嘗不是件好事啊!”大少爺低聲勸到。

“是呀,娘,要不七妹想要恢覆女裝,真得想若雪那樣,一輩子隱瞞身份,不能歸宗認族了。”六少爺最關心這件事了。

“爹爹也會高興的吧,七妹這一回,既揭穿了女兒身,又替唐家免去了欺君之罪。”五少爺早就暗暗高興了,待他日七妹成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後,唐府定是更風光無限的。

“你們就篤定夢兒能平安誕下那孩子來?就能篤定,定會是男兒嗎?”唐夫人說罷,快步跟了上去。

“娘,即便不是男兒,皇上也會高興的吧,殿下可至今未有子息啊!皇上和皇後娘娘盼著皇孫可是人人皆知的!”五少爺連忙說到。

“小聲點!”大少爺嚴厲地掃了他一眼,隱隱覺得娘的話很有蹊蹺,卻不知哪裏不對勁。

眾人到院子裏時,早已不見太子和唐夢了,唐府仿照江南園林而建,長廊環繞、樓閣亭臺、假山花叢掩蔽,即便是小小的花園,亦時常難尋到人。

172唐影回來

172唐影回來

“殿下……夢兒……”唐夫人喚到,心下納悶,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去哪了?

這時,惜愛從另一側走了過來,一臉慌張,“夫人,殿下這麽早就到了?”

“見到他們沒?方才還在園子裏。”唐夫人蹙眉。

“方要過來呢,就碰上了,往留夢閣方向去了。”惜愛如實稟告。

唐夫人轉過身,對六位少爺道,“你們都下去吧,天擎到火房看看宴席備得如何了,別出了差錯。”

“娘,殿下……”六少爺仍是想跟著去。

“還不去?”唐夫人厲聲,六人皆是一怔,不敢在多言語,連忙退了下去,七妹這回惹的事,果然,很大!

“找到唐影了嗎?”唐夫人低聲。

“還沒有。”惜愛答到。

唐夫人冷下雙眸,轉身快步朝留夢閣而去。

唐影,已經快回來了。

“藤纏樹,樹纏藤,連理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

緣非緣,緣不圓,若誰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暗河寬闊的河道,兩岸依舊靜謐,唯有船槳的劃水聲和孟婆婆的慢悠悠的歌謠。

“若誰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啊等三年……”

唐影立在船頭,沈著雙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麽,一路上都默不作聲。

“少主,過來幫老身撐船吧,老身累了。”孟婆婆喚到。

唐夢這才緩過神,走了過來,淡淡道,“我來吧。”

孟婆婆遞上船槳,在一旁坐下,臉上並無一絲倦意,笑著問到,“少主,唐夫人是怎麽收養了你的?”

唐影手微微一僵,這個問題,只有唐夢問過,他也不知道。

“自小就收養了,記不得了。”

“自小?難不成還在繈褓中嗎?”孟婆婆追問到。

唐影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少主,可有想去尋親生父母?”孟婆婆甚是認真地問到。

“天蒼人海茫,既已是無緣,尋又何用?”唐影仍是淡淡答到,同樣的問題,小時候唐夢就慫恿過他了。

“少主對唐姑娘感情很深吧。”孟婆婆轉開了話題,隱隱感慨。

“嗯。”唐影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那唐姑娘呢?”孟婆婆擡頭看向了唐影。

“我不知道。”關於她,他從來不會撒謊。

“她已經是殿下的人了。”孟婆婆似乎是刻意的提醒。

“嗯。”唐影仍是輕輕應了一聲。

“少主,還不知道嗎?”孟婆婆反問到。

“不知道。”唐影似乎不想再多談。

“少主,惜愛的接連兩封密函,一是說,唐姑娘若為殿下誕下男兒,天幀帝便免去唐府欺君罔上之罪,冊封唐姑娘為太子妃……”

孟婆婆話語未落,唐影驟然僵住。

“這第二封,太子殿下已冊封唐姑娘為淩妃,今日親自帶淩妃娘娘回唐府省親。”看樣子,宗主還是沒有告知他了。

唐影沒有說話,仍是一臉平靜,緩緩伸出一掌,不過淩空一劃,船後頓時掀起接連不斷的層層巨浪,小船驟然劇烈搖晃起來,被接連而來的大浪推著急速朝前。

陣陣顛簸,孟婆婆早已跌落到船尾,一手卻緊緊抓住了船舷,好不容易坐穩了,看著安然直立於船頭的墨發白衣飄揚的唐影,心中頓時大驚不已。

不一會兒便到了出口處,曲折環繞而下的暗道,沒有任何階梯,下走容易,上去便不易了。

孟婆婆依舊在前方帶路,沒再開口說話,依舊是刻意加快了腳步,只是,唐影始終離她三步遠,不曾超過也不曾落下,來時便是這樣了,只是她沒註意到罷了。

“少主,小心點。”回頭笑著提醒,慈目中掠過一絲覆雜,此人只可為友,萬萬不可為敵,宗主真的相信他會遵守約定嗎?

“嗯。”唐影仍是應了一聲,看不出多少情緒來。

孟婆婆一蹙眉,瞬間加快了速度,身影一閃朝前掠去。

很快便到了石門出口處,止步,還未回身,前面黑白無常二人早已急急上前來,甚是恭敬俯身行禮,“少主。”

唐影依舊離孟婆婆三步遠,微微頷首,不語。

石門開,孟婆婆頭也沒回走了出來,卻在那墓門口攔住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碗清水來。

唐影止步,微微蹙眉。

“公子欲往何處去。”孟婆婆慈笑著問到。

唐影看著她,沒有答案。

“公子可見過那三生石旁彼岸花開?”婆婆繼續問到。

唐影依舊不語,這典故他都知道,只是對白如何,從未聽過,唐夢她知道嗎?

“少主,可有想記之人?”最後一個問題了,孟婆婆很是認真地看著他。

唐影唇畔浮起一絲無奈的淺笑來,道,“只有一人。”

孟婆婆亦是無奈笑了笑,退了幾步,墓門才緩緩打開來,門外燦爛的陽光瞬間擁入,刺得睜不開眼來。

“婆婆,謝謝你救玉邪。”唐影遲疑了須臾,還是開了口。

“玉邪同你無親無故,你不用謝我。”孟婆婆看著唐影,不由得浮起笑容來,癡情之人定不會是絕情的。

唐影微微頷首,作是告別,低頭頭,微瞇雙眸走了出去,好幾日了,終於回到地面上了。

“少主,慢走。”孟婆婆看著唐影遠去的背影,卻是連連感慨:“少主亦是天命之人,切勿只記一人啊!”

……分割線……

留夢閣。

整座閣樓靜靜地立在偌大的湖中,風微過,閣前蔓紗飄起。

大年三十夜,把守的佩劍婢女便都連夜被遣散了,唐夫人輕輕在閣前落了下來,沈著雙眸,無聲無息。

閣內。

淩司夜饒有興趣地穿梭在層層垂簾中,那夜暗訪並未來得及將這整座閣樓都逛一遍,只是順著水聲便尋到了她。

唐夢任由他牽著,微蹙著眉頭,也不知唐影在不在唐府中。

“何時差人來多築幾道墻吧。”淩司夜心情似乎很好,打趣地說著掀起垂簾,最裏便是她的臥房了。

“殿下想讓我留下常住嗎?”唐夢懶得理睬他,正要甩開他的手,卻突然被握緊,手上脈搏被重重掐壓了下去。

“痛!”蹙眉瞪他,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做什麽了。

“該怨你娘。”淩司夜這才放開了她,徑自朝暖塌上而去。

“最該怨你!”唐夢反駁。

“喜歡這樣的布局?”淩司夜環視一周,轉移了話題。

這屋子仍是四邊厚重的垂簾,不見任何一睹墻,布局什麽是簡單,整個臥房分外前後兩層,內層幾階階梯而上,高一尺多,鋪著厚厚的地毯,毯上只放置了一張大大的床榻低矮而奇特,完全的開放,沒有任憑屏風遮擋。

“我該見見我娘。”唐夢蹙眉,方才光顧著害怕,如今鎮定了許多。

“不是見過了嗎?”淩司夜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朝內層而去,徑自退去了長靴,一臉饒有興趣地上了階梯,還床榻還真有意思,留下來過一夜,未嘗不可。

“殿下累了嗎?要不先歇會兒。”唐夢看了過去,只見淩司夜竟大大咧咧地朝榻上躺了去。

“去吧,你也改學學如何伺候夫婿了。”淩司夜淺淺笑著,翻身埋首在錦被間,這一床錦被皆有淡淡的清香,屬於她的氣息,即便是這夜夜都擁她入睡,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很親近很親近。

“謝殿下。”唐夢起身來,有些不敢相信,這家夥會那麽好?

“外頭天涼,袍子別忘了。”淩司夜低低說到。

唐夢又看了他一眼,轉身便急急離開了。

“別讓唐夫人在門外等久了。”淩司夜淡淡說著,仿佛自言自語,這唐夫人也非一般婦人啊!

留夢閣先前的佩劍婢女竟全都撤走了,那個黑衣男子是不是也是她的人呢?

翻過身來,仰躺著,手中不知何時已摸出了枕下的一本小冊子,緩緩翻開來,犀眸裏的笑意更濃了,原來,白宮底樓的收入那麽可觀,原來,醉生夢死是她的!還有,紫閣!

不過隨意翻看了那賬本幾頁,很快便放回了遠處,拉過錦被,雙眸微閉,唇畔親自一絲玩味的笑意,不動聲色。

屋外。

唐夫人見唐夢獨自一人走來,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道:“殿下呢?”

“在屋裏小憩。”唐夢怯怯地答到,先前怕她,總是莫名的,她很疼愛她的,從未如今日這般嚴厲過。

“跟我來。”唐夫人這才稍稍定下心來,拉著足尖輕點便朝主房方向而去。

主房旁,窄小的回廊,縱使天氣回暖,陽光甚好,這裏依舊陰暗陰冷。

唐影一如既往地靜靜站在正門旁的陰影裏,白衫竹簪,形單影只,半邊銀白面具遮去了一臉俊容,也遮去了一臉的疲倦,溫軟如水的目光有些些走神……

唐夢緊緊跟在唐夫人身後,低著頭,快步走著,雖昨夜已經盤算好了一切應答,此時卻還是忐忑,若是一會提起什麽她記不起的事情來,那該如何?

失憶這把戲說狗血點,卻也不是穿越了快六年後能隨便用的,先前也試探過那良辰美景的,只是什麽都沒能問出來,尤其是小時候的事,每回提起,她倆都說記不住了。

唐夫人驟然止步,唐夢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這麽低著頭硬生生給撞了上去。

“哎呀!”緩過神來,方擡起頭,便見唐影就在前面,雙眸依舊溫軟如水,看著她。

“舍得回來了呀?”唐夫人冷冷瞥了唐影一眼,親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唐影緩緩上前,看著唐夢,伸出了大手來,掌中五六只紙鳶,五顏六色。

“起!”輕呵一聲,千絲紙鳶一一浮起,縈繞在唐夢四周。

“美嗎?”唐影柔聲問到。

“嗯。”唐夢點了點頭,印象中,五年來,每回見到他,定會見到這紙鳶的,明明是白狄皇室之物,為何他敢如此公開,真正的唐夢,究竟知道些什麽?

“還有嗎?”唐影仍是淡淡問到。

“什麽?”唐夢不解。

唐影無奈笑了笑,拂去她額上的發絲,輕輕揉了揉額上那撞紅的地方,轉移了話題,“還疼嗎?”

“不疼。”唐夢看著他仍是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頓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無論娘要如何處置,唐影的逃不過懲罰的。

唐影的視線緩緩下移,停在了她的小腹上,正要開口,屋內唐夫人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你們倆還不進來嗎?!

唐夢不由得退縮了,莫名的害怕,連她自己都理解不了。

“別怕,有我在。”唐影收回了那紙鳶來,牽起了唐夢的手。

唐夢頓時一縮手,緩過神來連自己都大驚,竟會不習慣他的手了,一下子便分辨出了差別,自然而然想起了還躺在留夢閣的某某人。

“進去吧。”唐影仍是淺笑著,轉過身,眸中的疼痛這才流露出來,很快卻又掩藏了。

兩人進屋,自覺地站在一旁,似乎頭一回一起見唐夫人。

唐夫人坐在大大的書案前,一臉陰沈,冷冷對唐夢道:“把手伸過來。”

唐夢乖乖地上前,輕輕鋝起衣袖,手臂平放在案上,心中暗嘆,這唐夫人定同天幀帝一樣吧,只相信自己。

唐影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的手,雙手驟然握成了拳,微微震顫,不用唐夫人測,已經有了答案,那白皙的玉臂上,幾處吻痕很淡很淡,卻是那麽刺眼。

唐夢這才註意到了,立馬低頭,臉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卻不曾註意到唐影的反應,印象中,他就是一個大哥哥,很安全很安全的大哥哥。

唐夫人蹙眉,瞥了唐影一眼,眸中掠過一絲冷笑,放開了唐夢的手,仍是厲聲道:“你該我把事情一五一十都交待清楚,一個女兒家,竟未婚先孕,我唐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讓我跟你爹爹怎麽交待?!”

唐夢連忙收回手來,心下卻是安了下來,原來是因為這樣才發怒的,她還老擔心另有其他事呢!

“還不說!”唐夫人怒得控制不住,一手將案幾上墨硯朝唐夢掃了過去。

唐夢剛要躲,唐影卻早已擋在了她面前,墨汁瞬間染臟了他那不著一纖塵的白衣,不待唐夢回過神來,案幾上的所有東西便都被狠狠掃了過來,盡數砸在唐影身上。

173忘記&過夜

173忘記&過夜

任由案幾上的東西盡數砸來,唐影緩緩擡起頭來,“夫人,息怒,你會嚇到小姐的。”淡淡提醒,話裏的話,唐夫人自是聽得明白。

在唐夢的記憶裏,她可一直是個好母親。

“你還不快說,這事以後若是傳了出去,你要讓天下所有人都恥笑我唐家嗎?”重重地坐了下來,直視唐夢。

唐夢心中隱隱納悶,卻也沒多再想,只當她是氣急攻心了,躲在唐影身後,探出頭來,道:“娘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夢兒什麽都說!”

“站出來!”

“是。”

“殿下何時知道你是女兒身的,你又怎麽懷上他的孩子的?!”

“大概半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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